掀开木板,一股混杂着泥土腥气、汗味和灯油味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条向下倾斜的坑道入口就显露出来,仅容一两人弯腰通过。坑道内壁用粗大的原木层层支撑,形成牢固的框架,防止塌方。越往里走,空间略微宽敞,但依然需要佝偻着身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坑道深处,景象与地面的寂静截然不同。

        这里没有战鼓与号角,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细微挖掘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沉闷的刨土、粗重的喘息等声,在狭窄封闭的空间里回荡,形成令人心悸的节奏。壁上间隔插着松明火把,跳动的火焰提供着有限的光亮,将一条条几近赤身裸体,汗流浃背的身影扭曲地投射在凹凸不平的土壁上,光影摇曳,恍如鬼域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盐工出身的汉子,个头高大的不多,但个个身材精悍,臂膀粗壮,筋骨强健,常年劳作练就的耐力与技巧在黑暗中尽数施展。长久在地下盐井劳作的经验,使他们面对这幽深的地道时,没有多少的害怕,只有对待熟悉工作的专注与漠然。

        地道的地面上,铺着厚厚的草木灰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草木灰,有两个用处,一是为了吸收渗出的湿气,防止泥泞影响通行;二是为了消减脚步声,避免震动外传,每一名盐工皆赤足行进,脚底厚茧与草木灰摩擦,几无半点声响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毕竟,挖掘地道以克取敌城、敌营,并非陌生的手段,守方对此,早有相应的防范之策,便是设置地听,亦即“听瓮”做为防备。所以为了防止震动被侦测,李善道令在地道的地面上,必须铺满草木灰,以隔绝声响。并又令,掘子军兵士使用的短柄的鹤嘴锹、特制的掘土镐等工具上,都需以麻布、湿毡缠裹,宁可轻挖慢掘,不可闻响,务求声息不漏。

        又有专人匍匐於地,耳贴土壁,凝神监听外界动静。一旦发现异常,立即停工静默。

        尽管限制诸多,但丰富的经验,使得这些盐工出身的掘子军,效率依然远超寻常士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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