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分细波浪的长发油腻地贴在耳侧,长度堪堪及肩,几缕发丝黏在泛着不正常潮红的额角。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如同泼墨,皮肤粗糙,甚至能看到细小的痘印和干裂的唇纹。一件洗得发灰、领口松垮的黑毛衣,外面罩着一件沾着不明污渍的军绿色旧大衣,裤脚堆叠在磨损严重的旧运动鞋上。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,像一株被风雪摧折的枯木。那双曾经深邃如星海的眼睛,此刻只剩下厌世的颓唐和一种近乎虚无的空洞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就是陈不渡。从油腻的头发丝到沾着泥点的裤脚,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潦倒、混乱、自我放逐却又吸引人的气息。他甚至不需要说话,只是站在那里,就带来了剧本里那个逼仄、阴郁、充满未知危险的世界。

        商颂看着他,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诧。第一次演戏,竟能如此彻底地沉入一个与自己天差地别的角色,甚至赋予了远超剧本的细节与生命力。伯雪寻也在看她,那空洞厌世的眼神深处,似乎有极细微的探究一闪而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莲。”导演的声音打破对视,“委托人信息就一个词:疯子。陈不渡喜欢疯子。准备好了吗?开始!”

        冰冷的冬夜,“不夜城”灯红酒绿的招牌像一块巨大的、流着脓血的疮疤。风像刀子,卷着地上的碎屑,狠狠刮过裸露的肌肤。莲裹紧了身上那件廉价单薄的红裙,后背大片肌肤暴露在寒风中,冻得几乎失去知觉。浓艳的妆容下,她像一朵被强行钉在污泥里的红莲,美得惊心,也脆弱得可怜。裙摆被风掀起,丰腴的大腿若隐若现,在这片藏污纳垢之地,散发着勾魂夺魄又致命的气息。

        时机掐得刚好。酒吧门被粗暴地推开,陈不渡像一袋垃圾被狠狠掼了出来,踉跄着摔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。几个喝得烂醉的汉子骂骂咧咧地跟出来,对着蜷缩在地的男人发泄着对这个世界的所有怨毒。拳脚雨点般落下,沉闷的击打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
        陈不渡蜷着,却并不挣扎,只是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,任由唾沫和脚印覆盖全身。他在坠落,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平静,仿佛这皮肉之苦,不过是笔下人物必经的磨难,是他通往“惊世名作”执念路上的垫脚石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——

        “哐啷!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声刺耳的玻璃碎裂声炸响!一个空酒瓶在领头汉子的脚边炸开,碎片四溅。

        所有人动作一顿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抹灼眼的红莲身影闯入了这片混乱的中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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